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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哥过年因为加班不能回家和父母一起吃年夜饭,他父亲就这样打电话骂他,效果很好,堂哥事后总是屁颠屁颠带上妻女,拎礼物回家给父亲赔罪。
想不到这套在铁石心肠的夏勉身上也行得通。他松口和堂哥见面,堂哥得寸进尺,说要去夏勉的新家看看。
夏勉同意了。
工作日的傍晚,堂哥调了班,久违地去幼儿园接上女儿果果,带她一起来到夏勉家。
夏勉亲自下厨,堂哥按门铃时,他正在网上查儿童食谱。
“叔叔好,我是果果。”
一开门就是小女孩软绵绵的笑脸,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小小的笑脸人更打不得。时隔八年不见,堂哥怕气氛僵硬,就特意带上女儿缓和气氛。
“果果好。”夏勉弯腰和她打招呼,“进里面坐。”
果果仰头对爸爸笑,将他扯进屋内。
“她爱吃什么?”
堂兄弟俩将果果放在客厅看电视,进入厨房讨论要给她做什么晚餐。
“嗯……”堂哥努力回忆着。医院实在太忙,果果的三餐都是妈妈做,“好像不挑食,但是花生过敏。”
夏勉“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他做饭,堂哥则四处打量他的新房子。来的路上堂哥就足够惊讶了,这里是市中心的高档住宅区,一梯两户,客厅餐厅开阔,落地窗正对南向风景,一般人置办不下来。
“这房子你租的买的?贷款还是全款?”
夏勉没搭理他。
堂哥瞬间懂了:“你在国外赚了那么多吗?”
算算这套房的价格,堂哥有些发愣。他不曾想象夏勉“成功”后的样子,就算是八年前,夏勉作为顶级大学的高材生,拿到了国家jīng英留学计划的资格,他也不觉得夏勉和小时候那个yīn森孤僻的孩子有什么不同。
他始终记得他上高一那年,夏勉被父亲拿啤酒瓶磕破脑袋,头破血流的躲在他家楼下的单车棚里蹲了一夜。他早起上学取车,看到小孩儿半张脸都是凝固的血,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忙拦出租车送他去医院。
医生给夏勉处理伤口,他一声不吭,只是用yīn森的眼神瞪着前方。堂哥心里咯噔一下,想:完了,这小孩心理要出问题了。
后来夏勉后脑勺留了一块不长头发的疤,他用别处的头发遮挡住,就像一个小发旋,再也看不出来曾经受过的伤。
“你出息了啊。”堂哥感慨,“我们一家工薪阶层,你爸更是负债阶级,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给你竖大拇指。”
夏勉扫他一眼,赶他出去:“你去看着你女儿,我听到她摔遥控器的声音了。”
晚饭后,果果犯了困,堂哥将她抱去房间里休息,掩上门,跟夏勉在餐厅闲谈。
他拿出带来的白酒给夏勉斟上一杯,夏勉不接:“你一会要开车回去吧,还带着女儿。”
“所以你喝,我不喝。”堂哥说,“接风洗尘,总要走走过场。酒是我爸买的,他说有机会一定要和你喝一场,把你喝趴下,让你知道长辈的厉害。”
夏勉无言地接过酒杯,将这一小口闷了。
“这些年累不累?”堂哥问。
“还行。”
“赚这么多能不累?买房子跟买水似的,也不和家里人商量商量。”
“……”
“算了,不管累不累,都过去了。回国就别太拼,再不济也有哥和你伯父撑着,你有亲人的,你知道吧?”
高度白酒的劲冲上来,夏勉微皱眉,说“知道”。
堂哥一笑:“这酒受不住吧,度数太高了,我们家只有我爸和你爸才受得住。”
他见夏勉脸色不好看,摆摆手说:“你放心,你回国的事我没跟你爸说,要说肯定是你自己说,那老头……”
堂哥停顿一会,放低了音调,“大概是五六年前吧,他查出肝硬化,整个人突然一下老实了,酒不喝烟不抽,连电视都不看,早晚就坐小区公园发呆。说实话活到他那岁数混成流làng汉似的,实在难看。妻儿没有,健康没有,存款还是负的,要是哪天烂在家里可能都没人知道。”
餐厅安静,只有堂哥一边回忆一边讲述的声音。夏勉平淡地听着,像在听别人家的事。
“还愿意和他经常走动的只有我爸。到底是亲弟弟,不可能放着不管。他总和我爸说想在死前见你一面,说他后悔了,现在遭报应了,如果面对面和你道歉,可能死了以后就不会下地狱。”
堂哥说完,认真地问:“你愿不愿去见和他见一面?”
夏勉抿着唇,保持沉默。
他曾发毒誓,要和父亲老死不相往来,这些年他做到了,他不觉得他有理由打破誓言。
“你不想和你爸扯上关系,我理解,其实我也觉得爸爸当成他那样,不要也罢。但是夏勉,你真的走出来了吗?你是不敢见他还是真的不在意当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