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定位
林昕回到班上时,正好打了上课铃。
老师还没开会结束，班上有了一小段课前的自由，她趴在桌上,摊开右手，沉默地看着掌心。
带了点柔软,湿润的印记。
稍纵即逝，就像一场幻觉，她收回手，正好看见顾雨从办公室出来,转身朝楼下的理科班走,楼梯口的拐角处,有女生追了上来。
林昕记得她，顾雨的头号追求者,从高一到高三，一往无前,越挫越勇，所有女生心中的楷模。
她收回视线，打开课本，继续抄写着古诗词。
脑子里则在默默地筹谋着该如何接近，才不会像女生一样被拒绝。
然而，到了第二天下午,林昕才发现事情和她想得有点不太一样。
那个女生再次出现在顾雨身边，她背着书包，装作无意进过时,忽然听到他说了一句:“也不是不可以。”
“？”
林昕脚步顿住，她自然知道顾雨不会答应女生，让她恐慌的是，他竟然会生出这种想法？！
可以什么？
小顾，你忘记了你的学霸定位吗？！
身为顾雨的事业粉兼第n＋1追求者，林昕眼里容不得沙子，往后折返几步，站定在他们面前，“喂。”
她不笑得时候，气场和她这张御姐脸还是挺相符的。
女生低低叫了声“昕姐”，很惜命地先行一步走开。
剩下顾雨还站着，完全没被她的太妹气场给震得松动几分，脊背挺直如松，从头到脚散发着“绝佳好学生”的温和光辉。
但已经晒不到林昕了，她可是见识过他抽烟又闷骚一面的人。
她痛心疾首:“你……”
顾雨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她一点，微低下头:“嗯？”
少女微涨红的脸就像刚熟透的水蜜桃，嘴里憋了半天，也没下文，这副模样下潜藏了一颗怎样的心思，他见识过很多。
可也不禁想听听看她的表达。
与此同时，隔壁办公室里，抱着保温杯出来抓早恋的教导主任就站在一墙之隔，挠了挠光秃秃的脑门，准备等林昕一开口，就来个当场抓获。
林昕终于组织好语言:“小顾同学，你怎么可以这么堕落呢？！我们现在已经高三了，你是不是对自己的定位有些模糊，你就应该每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少下凡来和我们互动！”
顾雨微眯起眼:“你确定，你要和我说这些？”
林昕攥紧右手，心想难不成还要问你趁机占便宜的事？算了，为了小顾的学业，她忍一忍就好。
“我都知道，你这一次月考比上个月少了五分，像你这种好学生，压力大是正常的，但是你不能就染上陋习，还妄图早恋，你这是对自己不负责！”
“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自！甘！堕！落！”
顾雨头回被人这么劈头盖脸地教育，险些气笑了，扬眉刚想轻讽几句，墙外的主任已经潜伏不下去了，站出来大声道:“林昕！”
“你还挺牛逼的啊？你就不能心疼一下自己吗？你下回月考再掉十名，倒数第一的考场都容不下你了，你还有脸跟年级第一谈定位，我求求你先搞清楚自己的定位！！”
林昕:“……”
为了小顾，她牺牲了实在是太多。
主任恨铁不成钢道:“林昕阿林昕，我原本以为你学习不好，但最起码某些方面应该能突出一点，没想到你从不让我失望，这样下去，你可怎么办啊？！”
见没瓜可吃，他抱着保温杯又气鼓鼓地走回办公室。
顾雨收敛起表情，不以为然地抬眸，将书里夹着的卷子放到她手里，清了清喉咙道:“管好你自己。”
林昕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她捏着他那张满分的数学答卷回到教室，不免又回想到那个狭窄的角落里，和近在咫尺间的少年。
明明是他自己蹲下来的，做出有暗示性的动作也是他，却莫名有一种是她将他拽下凡尘的内疚感。
不知道是她说话的内容惹怒了他，接连几天，林昕都没在走廊里见到顾雨，很快到了周五，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她发了短信给齐霜，告诉她这周末会去小佳家住。
再吩咐小佳，一定要坚守住被查岗的底线。
于是便暂时忘记烦恼的到达机场，准备坐晚上九点的航班到达泰国，和后援会的姐妹集合，一起去看第二天的演唱会，再坐末班机，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
完美的计划。
精准的时间计算。
□□无缝的“犯罪”。
——全部都是用来被打破的。
当晚，林昕还来不及上飞机，就被林执派来的人扣下，被塞回车里，重新开回学校，一路上饱受了林执和林庭的混合责骂，哭掉一包纸巾后下了车。
也弄清楚了计划泡汤的缺陷。
她的数学周考还是没过关，老王点名留人时发现了她不在，当机立断打电话到家里，然而可怜的小佳也是被留堂中的一名，从而被发现了端倪。
林昕想不通她计算了很久的分数，怎么就出了差错，直到她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了站在窗前的顾雨，再联想到他塞给自己的答题卷，瞬间大悟。
——知道她做坏事的人，只有他一个。
额前的碎发微挡住眉眼，他平静地望着匆匆推门而入的林昕，一点都不惊讶，还镇定自若地提醒道:“你去那张桌子改错题。”
如此大义凛然的语气。
不愧是让她规规矩矩当了三年学业粉的学习标兵小顾同学，告密的手段杀她于措手不及。
林昕对着自己的试卷，看着错题头晕眼花，真想甩摊子走人。
无语，她要是知道怎么改，还会站在这？
顾雨扫了她一眼，觉察出了她心底的那点逆反心态，难得主动地朝她走过来。
小佳站在林昕身边，脚在桌底下疯狂蹭着她的腿，暗示意味满满，见顾雨站定在林昕身边，很有使命感地后退了一步。
不打扰校花校草同框。
哪知，林昕则一把拉住小佳的袖子，装作没看见似地扭过头，问道:“小佳，第七题为什么选B？”
小佳:“………”
大好机会，你不去问你的小顾，为何要来为难我？
顾雨漠然地伸出手，将小佳的答题卷翻到正面，明晃晃的“32”分和林昕的“58”分放在一起，就像个笑话。
他随口道:“……你还挺能不耻下问的？”
“……”
又来了，跟在便利店时一样不屑的语气。
林昕还记恨着他告密，想到他的“管好你自己”的五字忠言，嘴上虽然说不出什么狠话，但大小姐的脾气还是上来了。
反正她的定位不就是为非作歹的小太妹吗？
她把试卷收回到书包里，眉眼一拉，脸色甩得飞起，刚大步走出办公室，政治老师就迎面过来，按着她肩给拉回来，“来来来，林昕。”
林昕眉眼怂了下来。
“你告诉我，你的大题是怎么回事，你不会写就空着啊，还把前面选择题给我抄一遍，你答题的技巧就是碰运气啊？”
林昕:“……”
见她收拾好书包，政治老师便拍拍她道:“趁现在，你先去把提纲的第一面给我背熟来，背不会不准回去上晚自习，来，顾雨，你帮我去天台监督一下她。”
林昕:“老师，他又不是我们班的。”
政治老师点头:“对啊，用你的学习时间占用他的，这就是我们文科班想要取代理科班杀手锏，昕昕，加油！”
“……”
小佳默默地在心里为林昕鼓掌，孤男寡女在天□□处可比横在她一个电灯泡间讲数学题有趣多了。”
原来如此，恋爱高手。
天台上的林昕显然不这么认为，她绞尽脑汁道:“近代形而上学认为……”
“认为……”
她卡住，磕磕绊绊地不记得下一句，面前的顾雨，对照着提纲，懒洋洋地挑眉道:“认为什么？”
“你提示一下。”
“考试会有人给你提示吗？”
很好，很冷酷。
本来就背不出来，此刻在被顾雨正儿八经的盯着，迫切的压力感几乎要把她劈穿，好像他的脸上就挂着一个秒表，在冰冷地提醒她“快点想起来，不然就要爆炸了”。
林昕气馁，背不出来也干脆不为难自己了，转身要离开天台，反正顾雨也奈何不了她。
顾雨沉默地看着她再一次地选择离开，月色将她的身影剪裁得格外细瘦，长马尾随着她的步子一晃一晃的。
向来心平气和的心态被晃得有些心浮气躁。
猛地抬手揪住她的马尾，把她拉回来了一点。
林昕喊了一声痛，头顶被他随之轻揉了一下，威胁性的语气再次从他温良的表面中暴露无遗:“你是不是觉得我奈何不了你？”
“好好背，”他挨近了一点，几乎是擦着她的唇角道:“不然，我不介意照你说得堕落一下。”
“！！！”
林昕瞳孔缩紧，这种不知所云的暗示又来了，比起上一回，这次则更加直接，如果放在之前，她说不定还有兴趣脸皮厚厚的把脸凑过去问他:“怎么个堕落法？”
可现在，她满脑子都是“不要脸的小顾，不仅要告她密，连她的人都不放过”“你以为你用美男计就可以磨灭掉她追不成爱豆破碎的心吗？”“想得美，小顾”。
整整一晚，硬是倒是难得听话了一回，乖乖背提纲不敢再甩脸色，倒是让顾雨没机会再碰她一下。
晚自习结束后，林昕才解放，走回宿舍楼，她晚上一般回家住，但宿舍还是留了她平时中午午休的床位，几个小时前刚被教育过，她也不敢再回家经历第二次暴风雨。
她走出教学楼，回头看了一眼。
顾雨慢慢地走在她后边，神情又恢复到淡淡的样子，想到他是要回家的，林昕便没管他，戴着耳机走快几步回到宿舍楼。
女生宿舍楼门前，照例站着几个拉帮结派的老油条，借着送女生回宿舍的名字趁机朝小学妹们搭讪。
难得见到林昕留宿，远远的就有人和她打招呼:“昕姐，晚上好！”
铿锵有力的，就差像电影里一字排开地朝她喊“大姐。”
“昕姐，你怎么有空留下来啊？”
“要你管，”林昕摘下耳机道:“明天记得给我带早餐，我起不来，吃不到饭堂的。”
“好的，小的一定照办！”
“顾学长——”
小学妹们忽然绕开他们，朝前喊道。
林昕侧过脸，疑惑地看着朝校道往回走的顾雨，好端端的，他这个从不留下来的大少爷也到宿舍楼前来干什么？
难道不知道自己长了一张迎合所有女生的脸吗？
凑什么热闹。
她抿唇，看着他渐行渐远，从始至终，也没回头来看任何一个人，背影看起来有些冷峻和不高兴。
喜怒无常的小顾。
直到目送着他的身影不见，林昕才回过神来，小学妹也站定问道:“昕姐，顾学长是送你回来的吗？”
“……”
她怎么知道，他又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好容易爱上小顾噢。
是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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