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破瓜
周日下午，医院内人流量比往常都大。
电梯门打开后，林执径直走到咨询台，往手里挤了点免洗消菌洗手液后，往办公室走去，晓黎快步地跟在他身边，重新汇报了一遍半个小时前入院进来的病人信息。
来往的医生护士似乎没料到他今天也会来医院，他途径踏过的每一步都跟变魔术似的，原本还在嘻嘻哈哈的嘴角立刻一张张的闭上，将话题从微博明星八卦无缝切换到学术交流。
“我来的路上已经看过他的抽血，心电图和超音波的检查结果，”林执淡声总结着梗要道:“脱落的菌块过大，需要做手术消除，家属的工作做好了吗？”
晓黎点头:“家属已经签字录音了。”
“行，”林执推开门道:“让麻醉科准备病房，麻醉完成后通知我。”
门应声合上。
林执揉揉眉骨，拿出手机，微信刷新出来的第一个画面就是江允发的朋友圈。
【完美规避了所有的自行车和围墙，精准的比例计算，满分的契入车位中心，没有一丝毫厘偏差！我，停车界的福尔摩斯！［爱心］】
配图就是围着她停车位上的法拉利疯狂六连拍。
底下的评论也同样匪夷所思。
［齐瑞:啊，怎么能让我们仙女自己停车呢？这也太不体面了吧！你应该叫我啊，我打车都要过去帮你停车！］
［林昕:嫂子你拍照技术也敲厉害呢！～将平平无奇的车子赋予了灵魂，瞬间透露出一丝高贵～嫂子，你，应该就是拍照界的爱迪生！］
“……”
都是一群什么玩意。
林执懒得再看，但隐约觉得江允如此发六张一模一样的照片绝非平常，但其中的纠葛他也懒得去细想。
NAIL刚好打来电话，“大佬，下周巴黎的克休敦思珠宝行又要拍卖了，你上次让我留意的那枚血钻也在拍卖行列中，重量克拉，预估买定价格会是4700万美元。”
“你直接拍下让人送过来就好，”林执到:“下次不用跟我汇报。”
NAIL欲言又止，他这么细致地强调重量和价格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提醒他一下，花几千万美元买个破珠宝到底有什么用，林太太是命里缺钻，隔三差五必须用钻石续命吗？拿来投资股权和开基金做资本难道不香吗？
林执:“你还有事吗？”
“没，”NAIL不敢有。
电话立刻挂断。
“……”
NAIL对自家老板的商业联姻一直略有耳闻，想到自己代替林执参加的会议活动里，江氏制药的那位总裁携着二婚的妻女甜甜蜜蜜的模样，越发对江允的背景感到困惑。
一个看起来被江家舍弃并且只会大手脚花钱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挤进林家来的？
大概就是红颜祸水的存在吧。
“江允还没到吗？”
教室里，魏教授望着视线下方的组员，眉头紧锁，“她到底想不想毕业！”
一只手在后排伸起，晓瑶道:“教授，她已经在楼下了！”
“你是她舍友吧，不要给她找借口了，这么多次会，她就没来过。”
“不是的，”晓瑶将手机奉上，“有证据。”
魏教授戴着老花眼镜仔细看了下她的朋友圈。
晓瑶:“你看，她在停车。”
魏教授:“……”
本以为可以帮小废物挽点尊，没想到下一秒，教授直接粗着嗓门咆哮:“我警告有些同学啊！不要以为家里有点臭钱，开豪车背名牌包来学校就能有优待，不要洋洋得意，这种行为就像跳梁小丑般哗众取宠——！”
此刻经过后门的江跳梁小丑允:“？？？？”
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想了想，怕成为炮灰，江允决定还是从后门偷偷溜进来为好。
看了一眼同学们，大都是低着头刷着手机，没人注意到后面的动静。
江允微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迈出脆弱的第一步。
“教授！江允到了！”
有人大声道。
江允:“……”
妈的，不是都在玩手机吗。
“江允，”他瓮声瓮气道：“你还知道来？”
江允站起身，乖乖认错三连：“对不起，我错了，教授您别生气，我初稿交了。”
可偏偏她长了一张笑颜，小鹿眼不自觉的微弯，像个钩子似的，说什么都仿若带笑，软绵绵的。
落在他人眼里，活脱脱的就是“对不起我错了，但我就这样，你还能拿我怎么办”的不知悔改的模样。
魏教授气呼呼：“你说你还来学校做什么呢？”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但她不敢这么讲。
江允垂下头，脸颊因极速动脑而透出一丝红润：“我来……不就是来维持住这个小组水平的下限吗？”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魏教授对她的回答噎得不知是好，只能挥手让她入座。
江允如蒙大赦，走到后排。
晓瑶拿起一瓶维他奶，放在两人中间的位置上：“小废物，不要太靠近我，我不想跟着倒霉哈，刚刚教授差点把我手机摔了！”
江允这才有空偷偷欣赏来自朋友圈的彩虹屁。
晓瑶:“怎么底下的评论跟你一样不太正常。”
“因为，”她娇艳一笑，“敢不给我吹彩虹屁的都被我拉黑了。”
晓瑶:“……”
“对了，”江允把电脑拿出来，打开文件夹装模作样后，扭头问晓瑶:“她们都在盯着手机看什么？”
“没什么。”
“大家同一时间低头玩手机，时不时相视一笑，又有所顾忌，一定是有什么惊天大八卦，对象说不定还是我认识的人。”
“……你怎么猜得这么准？”
“九年义务教育教会我的，”江允道:“你又怎么知道的？”
晓瑶拿出手机，打开和其他人的同款界面，小声道:“我也在群聊里。”
江允朝她凑近，手拿着笔，模样老实地低头看八卦:
【允贵妇的法拉利有人扒一下吗？为什么她可以开进来？她真的好作，我受不了了。】
【百万豪车肯定没跑了，太低价的她根本不会拿出来秀…况且，今时今日，这些东西她不是手到擒来？】
【不就是仗着自己抱了大金腿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吗，学校肯定会给林家面子，江家才不管她呢，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带她回香港做她的制药企业大小姐？】
【我跟江允是高中同班的……她妈是深城人，估计是当年离婚后，她是跟了她妈吧，我上次去活动，还遇到江家那位新太太带着她的女儿，年龄也不小，比江允还大，就挺奇怪的。】
【对对对，我也听我爸讲过，没道理二婚生得比原配的年龄还大吧，传媒业的小道消息一直都是原配心机上位，其实江祁早就跟船王女儿订婚了，孩子都有了……所以江允是小三生得，你们懂了吧？】
【……小三女儿，现在成功上位嫁进林家，这种手段是遗传的吗？】
【还有啊，她是先认识齐瑞的，两人关系一直都挺好，高中抓早恋还有老师以为他们一对，没想到转头允贵妇就踩着小齐少爷进了林家，手段肯定不低。】
江允:“…………”
原来她就是那口破瓜。
晓瑶摇手，“事先声明，我虽然在八卦群里面哈，但是我从来没有讲过你一句是非。”
“那你在里面干什么？”
“吃瓜啊，”晓瑶道:“虽然重点是涛你，但你不来学校的日子，她们偶尔还会涛一下隔壁系谁绿了谁的男朋友这些事，我看的很开心，顺便给你当当间谍。”
江允眉头一皱，拿出手机，正当晓瑶以为贵妇打算一个电话下去，让信息部把这个群给炸了，却听她控制不住八卦地道:“我也要进。”
晓瑶:“……”
“这个小号群吧，”晓瑶面露难色:“为了让里面的人都纯粹点，所以验证信息是必须有骂你的才给进……”
“那你为了进群……？”
“哦，”晓瑶面不改色道:“我只是把你之前忘带防晒后，一边借用我的防晒擦，前脚还夸好用，后脚偷偷去查了我防晒价格后，半夜三更躺在床上泪流满面地觉得自己娇贵的容颜要破相了这件事写进去了，而已。”
江允:“……对不起，在那之前，我真的没有用过平价防晒，我是真的挺害怕的。”
晓瑶:“你不必再重复让我回忆一遍我觉得自己被羞辱的情节，我知道，终究是我配不上你。”
“……”
江允仔细思索了一下。
还要自己骂自己？这委实进入到了江允知识上的盲区，她只会写三千字彩虹屁小作文。
况且，一个小破群而已，有必要吗？
五分钟后，江允抒发完感情，行云流水地写完验证信息，偷偷递给晓瑶看——
【江允这种踩着男人上位，水性杨花的贱女人，我诅咒她婚后一定不幸福，婆婆不重视她，老公在外面乱搞，生不出儿子以后只能忍气吞声给大着肚子的二奶端茶倒水！！！！】
“怎样，如何？”
“……倒也不必如此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