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朝堂文里的昏君攻(10)
顾纨抓住觉舟袖子往旁边躲。
那支箭穿过空气,稳稳没入草垛,射断觉舟几根头发。
未等觉舟反应过来,顾纨独自从草垛里走出去,向那群将士埋怨:“好哥哥们,你们射箭也要看看人。”
那群将士恐怕也没想到草垛后面躲着人,不过言语中还在维护沈扶秋:
“世子殿下,谁让你躲在后面偷看,跟贼一样。小将军把箭往你这边射,也是正常。”
顾纨:“我这哪叫偷看,你们强词夺理。”
沈扶秋握着弓,满脸歉意地向顾纨走来:“阁下是端亲王世子?抱歉,扶秋在边关养成习惯,一见这边有异动,下意识就射来一箭。”
觉舟贴着草垛躲,生怕被沈扶秋发现,瞥了眼身后混在人群里的贴身侍卫。
顾纨也很紧张,捂住嘴巴咳了咳:“沈小将军不必道歉,我能理解。”
“世子体恤。”沈扶秋轻笑,停在草垛外一米。
旁边另一个校尉问顾纨:“你今天不是借故去拜访陛下而偷懒吗?怎么舍得离开皇宫,独自过来了。”
顾纨并非正儿八经的将士,只是端亲王希望他在这学一学武,以后还能防身。
军队操练的地方他是进不去的,只能在外面普通练习的地方动动。
那名校尉说着说着,探头一看,瞄见觉舟的鞋尖,“咦,你还带了人?”
觉舟见真躲不下去了,往前挪了挪,“顾纨。”
天冷雪厚,过于紧张之下,觉舟一脚踏进松软的雪层中,没站稳,险些摔到,被顾纨扶住。
……觉舟更难为情了,抬头看去时,发现那名校尉望着自己的目光有点呆。
顾纨反应极快:“这是我远房的小叔叔,你们说话都放尊敬点。”
常在演武场里训练的将士们与顾纨这种混日子的二世祖不同,几乎每天都沉浸在训练里,随时准备为君王效力。先皇在这方面的工作做得很好,很多士兵与沈扶秋一样愚忠,被强迫读的书,翻开满页都是忠君爱国。
以至于许多将士二十多岁还没娶亲,每天从睁眼起床到闭眼睡觉,见到的都是军营里的弟兄们,脑子里想的也是陛下。
见过最斯文干净的贵公子,还是留了络腮胡的顾纨。
眼前的年轻公子,看起来比雪还要清贵。
沈扶秋的副官醒了神,结巴着说:“顾世子,你的叔叔,看起来倒比你年轻不少。”
顾纨今天演练的任务还没达成,众人就拉着他去射箭。
“不要,我今天要陪我小叔叔。”顾纨说。
那群人心思根本不在他身上,闻言立刻望向觉舟:“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觉舟:“我姓顾。”
大家猜出他是某个不方便透露身份的权贵,纷纷邀觉舟来一起射箭。
军营里的少年们过分热情了,但觉舟真不会射箭。
系统:您可以答应下来,我会为您做出指示。
觉舟翻身上了马,双腿夹紧马腹。
顾纨小声在下面问:“皇叔,你会不会骑马?我帮你牵住。”
“还好。”觉舟按照系统说的话,拉开弓箭,瞄准远处的靶心。
系统:宿主,稍微往上抬一下手。
觉舟还没来得及动,忽然有一道柔和的灵力轻轻包裹住他的手。
觉舟顺着那股灵气的力道,抬起箭,瞄向远方。
正中靶心。
不用猜测,都知道是主角受干的。
其他人纷纷欢呼起来,夸得比之前对沈扶秋还要用力。
觉舟望向沈扶秋,正好与沈扶秋对视。
白衣轻甲的小将军立在雪地中,弯眼一笑。
……
顾纨带觉舟绕了小路匆匆离开演武场,“还好没被人发现皇叔是谁,不然我爹要骂死我了。”
觉舟:“国师也要斥责我了。”
顾纨:“不说这丧气话,我知道前街有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做的糖葫芦特别好吃。”
他说的老头躲在前街的一个角落里,五枚铜钱就能换两支糖葫芦。
觉舟伸手想多给点钱,却被顾纨挡住。
“这个老头做的糖葫芦好吃,一天赚的钱比最低级的县官还多。”顾纨悄声道。
作为一个君王,觉舟难免开始思考如何提高底层官员福利,来防止腐败了。
两人走到后湖。
觉舟咬下一颗糖葫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顾纨脚步一顿,见四周没人,直接跪了下来。
他跟觉舟道歉:“皇叔,对不起。”
觉舟含着糖葫芦,腮帮鼓鼓,其实他只是想问顾纨是不是有瞒自己糖葫芦的事情。
顾纨反应怎么这么大啊。
他隐隐约约明白点什么,嚼着糖葫芦,默不作声看顾纨说话。
“我接近陛下,其实另有目的,”顾纨说,“明天就是您的及冠礼,我带你去演武场……其实是受我父亲安排的。”
觉舟大概懂了。
其实他这个皇帝的位置,是徐雪轻和太后一起捧的。太后捧他上位后,自请去了宗庙修行,再也未回京城。
不服觉舟这个帝位的人有挺多,但顾纨的父亲端亲王站的是保皇派。
觉舟登基后兢兢业业扮演昏君角色,端亲王应是听到什么小道消息,开始担心觉舟太过无用,被谋权篡位。
明天就要是彻底决定一个修士一生成败的及冠礼了,所以端亲王就让自己的儿子顾纨带觉舟去演武场,多接触接触,看清楚觉舟是什么样的人。
觉舟很想说不必担心这个,因为只要徐雪轻还在,觉舟还没彻底惹怒他,主角攻还没动手,觉舟这个皇位就能一直坐下去。
但觉舟不能透露剧情,只好说了一句:“你不必担心,我另有想法。你起来吧。”
交代完自己的目的后,顾纨整个人都轻松不少,不过看觉舟的目光也带上了愧疚心虚:“陛下,我先送你回宫?”
觉舟确实不觉得顾纨哪里愧对自己,“怎么不喊皇叔了?”
顾纨笑起来:“总觉得将你喊大了一截。”
“不想回宫。”觉舟摇头。
反正徐雪轻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不会去养心殿管他了。
天色沉暮,街市也渐渐热闹起来。
顾纨:“皇叔要不要去寻春阁吃晚饭?”
觉舟隐隐记得这是一家春楼的名字,眉毛蹙起来。
顾纨连忙举起双手,为自己澄清:“男人婚前保持贞洁是很重要的,我不是那种乱逛的脏男人。寻春阁新请的厨师是江南来的,做了一手好苏菜,京里的达官贵人都来尝过。再说,前几年国师刚整治过寻春阁,寻春阁里全是清倌。”
但是给多了钱,还是会有人愿意陪金主春风一夜。
寻春阁自从只能以歌舞侍客后,生意淡了一截,绞尽脑汁从别的方面下手,例如花钱请翰林学士写诗吹捧当家花魁的美貌,请江南名厨上京来做菜。
好好一个青楼,逐渐快演变成休闲娱乐一体的酒楼。
顾纨生得高大,觉舟攥着他的袖子遮脸,在进寻春阁的路上见到几个眼熟的官员。
还好他们行色匆匆,没发现觉舟。
顾纨恐怕经常来这里吃饭,老板早就眼熟他,打发一个年龄轻的小厮领他们进包厢,奉上菜单。
觉舟一坐下来,感到身后那根尾巴的存在感越发明显。
趁着没人在看自己,他偷偷隔着衣服摸了摸。
尾巴好像比之前大了一点。
他担忧起来,生怕尾巴明显到衣服都遮不住。
“小叔叔。”顾纨递过菜单。
觉舟被尾巴弄得没心思吃饭,草草勾了几道名字好吃的菜。
小厮领着菜单下去,不一会儿,又进来。
原来是今夜寻春阁办了活动,比的是丹青,画得好的,有资格见上花魁轻云姑娘一面。
“轻云姑娘?她弹琴特别好。”顾纨露出惊喜的表情,转眼又颓废下来。
觉舟:“怎么?”
顾纨:“哎,我除了刀法还成外,丹青书法,什么都差劣。”
觉舟望向小厮:“要画什么?”
小厮:“画轻云姑娘,画得越像越好。”
觉舟:“麻烦你拿纸笔来。”
他没见过轻云姑娘,就让顾纨在旁描述她的长相。
最后一笔落下后,顾纨忍不住捧起画先观赏起来:“长得与轻云姑娘只有半分相似……但是比轻云姑娘还要美,简直快要赶上小叔叔你了。”
哪有这么夸人的。
觉舟:“性别不同,就不要放一起比较了。”
小厮接过画,也忍不住啧啧称赞,卷起画轴,往三楼雅间跑去。
宽敞的闺阁内,点着一炉暖香。
戴着狐狸面具的道士,闭着眼靠在香炉旁,指间夹着一根玉如意,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炉子里的香料。
烟雾袅袅,琴声清越。
“裴应是。”容貌浓艳的红衣美人跪坐在案几旁弹琴,嗓音柔和。
裴应是半睁开眼,瞥了对方一眼,“你用这声音跟我说话,我别扭。”
轻云轻笑一声。
再开口时,他说出的,是纯粹的男人嗓音:“没想到你竟然会再到京城,半月前听说你回了天外天,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会缩在那个鬼地方。”
裴应是:“天外天有山有水,哪里不好。我待在那里当穷道士,也比你在花楼里男扮女装做花魁好。”
轻云:“你这嘴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听。要不是欠了人情,我怎么会男扮女装待在这里。我听说徐雪轻救过你一命?真希望他逼迫你入宫,给昏君效劳。”
外面有小厮敲门,“轻云姑娘。”
轻云换了女子的声音,柔柔说:“进来吧。”
小厮假装没看见坐在一旁的裴应是,捧着一堆画卷,展开放到轻云面前。
轻云挑剔,翻了大半都不满意。快翻完时,他拣出一张画卷,看了许久。
画卷上的美人栩栩如生,笔触灵动,毫无匠气。
“裴应是,你看,”轻云举起画卷,“你不是自诩天下第一吗?这比你画的好看多了。”
裴应是终于将眼睛完全睁开,看了一会儿画,忽而笑出来:“确实。”
能看出画画的人年龄小,动笔之间的技艺,远不如裴应是娴熟。
但就是这点青涩的不成熟,使画卷上的美人多了分欲抱琵琶的风情。
比轻云本人,好看多了。
轻云合上画卷,对小厮说:“麻烦你请这位画画的人上来我想看看是谁,能画出这种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