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僵持
安斯列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泪痕依旧未干，但他的神色却越来越坚定了。
“不，不是！”安斯列语气变化道，转头瞥向安娜：“我已经没有办法回到正常的生活了！你们不会明白，从我变成变种人的那一刻起，我在人类之中就只能是异类了，只有生活在变种人的世界，我才有资格谈论正常的生活！”
安娜张张嘴巴，正打算劝说，但安斯列举起了手，他身后的石墙立刻凸起，石头如液体般完全，形成一个石锁，捂住安娜的嘴巴，旁边的沃德也被牵连，遭受到同样的待遇。
安斯列重新看向张北，眼中怀着一丝淡淡的恨意，还有恐惧，还有迷茫，非常复杂。
“所以……我自愿融入变种人的群体，我没得选择，你说的没错，我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活下去！”安斯列的声音有一丝喑哑，眼睛红红的，有些湿润，他却强忍着不想显露自己软弱的一面，“你们人类都是一样的，虽然你不说，但是你，也觉得我是个怪物不是吗？库森、安鲁，还有卡莲丝那个婊子！甚至，甚至格拉院长！我知道的，虽然格拉阿姨不说，但我可以从她的眼神里看出来，她，他们，都是一样的！所有的人类，都是一样的，只会把我们当成怪物！我们，永远……永远永远都无法生活在一起的！”
安斯列最后的声音几近嘶吼，眼神中多了一份疯狂，大声咆哮着，似乎要把心中所有的压抑都发泄出来。
“那辛迪呢？”张北突然道，“你觉得，那个可怜的小女孩，一直为你辩驳，为你的离开而落泪的小家伙……你觉得她也认为你是怪物吗？”
“……”安斯列一时语塞，张北乘机慢慢向前逼近，踏出一步，但这个动作立刻刺激到了安斯列，他瞬间紧张地大喊道：“别过来！”
“好，好，我就待在这儿。”张北只能无奈停下。
现在的情况，就算张北能够用爆发的速度接近安斯列，也无法在瞬间突破他身边的石爪，唯一的方法就是使用暗器，但是，张北注意到随着安斯列的情绪变化，他皮肤上的灰色也明显更加加深了，变得更有石头的质感，一看防御力就不低的样子。
张北现在也没有自信，掷出的暗器可以瞬间让安斯列失去行动能力，他不敢赌，万一赌输了，头顶的炸弹爆炸，他可没有任何保命的手段。
“该你决定了！我知道你的援军很快就会下来，所以我不会给你拖延时间的机会。”安斯列说着，提出一个方案道：“我有个建议，现在，你把红魔鬼身上的长刀拔出来，但不准伤害他的生命，然后让他空间跳跃过来。”说着，安斯列左手虚握，四周的四爪立刻向四周扩张，在中心腾出一个足以站立两人的空间，“他出现在我的石牢里，我就立刻把控制器扔出去。”
“如果我放开他，你不扔出控制器呢？”张北逼问道。
“我……”安斯列顿了一下，接着吸气道：“红魔鬼的空间跳跃是有需要一定的时间间隔的，你也知道吧？如果我没有扔出控制器，你完全有能力再留下我们。”
张北对安斯列这样一个孩子，可以在这样危险紧张的情况下，还保持理性感到惊叹，甚至他还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一个这么具有逻辑性的建议，如果不是依靠能力，而仅仅是他个人心智的原因的话，那可真是堪称恐怖了。
但惊叹过惊叹，张北并没有直接同意他的要求。
张北嘴角微翘道：“我可没有这个能力，你身边的石牢完全可以抵挡住我的第一波攻击，万一趁这个间隙，你引爆了炸弹怎么办？你们可以通过空间跳跃离开，我们就只能等死了。你如果真心想要和谈，把你身边的石牢放下，我就同意你的方案。”张北已经完全把安斯列当做了一个成年人来谈判，步步引诱道。
安斯列有些不知所措了，不管他如何理性，此时毕竟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脸色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受张北的建议。
“别听他的！安斯列，维持住石牢！”突然，一个声音帮助安斯列做下了选择。
果然，安斯列听到这个声音，脸上的犹豫立刻消失，使用能力加固了石牢的稳定性。
张北脸上的笑容淡去，看向后面，红魔鬼捂着伤口，艰难地张嘴，刚才那句话，正是他喊出来的。
“咳咳！”红魔鬼用力地咳嗽两声，嘴角又溢出一缕鲜血，他不敢挪动身体，害怕胸口插着的长刀将他的伤口再次扩大，只能紧绷身体，用尽量正常的语气，向张北说道：“朋友，你欺骗一个孩子可没有意思。”
“什么意思，我可没骗他。”张北矢口否认。
“呵呵，希望如此。”红魔鬼冷笑一声，接着向张北谈判道：“朋友，你叫做张北是吧？张先生，一个小孩子，自然处理不了这么艰难的局面，我来和你谈吧。”说着，他又朝着安斯列大喊道：“安斯列，一切都交给我，你集中注意力，如果他有任何异动，不要犹豫，按下控制器！”
张北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放声喊道：“安斯列，你真的决定放弃你所有的伙伴，亲人！加入他们吗？！”
安斯列沉默不语，没有回答。
红魔鬼发出一声嘲讽的笑声，开口道：“别费工夫了。张先生，他是绝对不会再相信人类了。我在告诉你一件事情吧，你知道安斯列是怎么到这里的吗？”
张北皱着眉头，没有理他，红魔鬼却自顾自地讥笑道：“不是我们找到的他，是别人把他送到了阿兹卡帮的手中，没错，是人类！安斯列是一个孤儿，而正是本应该照顾他的护工，为了一个阿兹卡帮小混混许诺的一点点好处，亲手绑架了安斯列，送到那个小混混的面前！顺便一说，这孩子来到基地里的时候，身上可是连一块完好的皮肤都没有！你知道他在那帮人类的手里，受了多大的苦吗？你说的没错，经历了这些事情，他……不，不管是谁，都不会再像个孩子一样天真了！”
听着红魔鬼的话，张北的脑海里，想起了之前孤儿院里，那个染着紫毛的护工，似乎叫做……卡莲丝！
想到她，张北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愤怒。
他知道那家伙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没有想到，那家伙居然可以恶毒到这种程度！
“所以，你明白安斯列为什么选择我们了么？他已经看透了人类的本质，自私！虚伪！恶毒！他不会再亲信人类了，你们嘲笑我们模样丑陋，但实际上，你们的所作所为，比我们这些怪物，还有丑陋且恶毒几百倍！”
“你想要什么？”张北叹了口气，意识到，安斯列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倒戈了。
“很简答。”红魔鬼微笑道，“我们只想离开，既然你觉得安斯列的建议不好，那不如这样如何？你带着我走到安斯列十步距离内，如果我在这个之前进行空间跳跃，也会带着你一同跳跃，到时候你大可以捏碎我的脖子……而到十步距离之后，你就放开我，我跳跃至安斯列的石牢内，然后能力会进入间隔期，安斯列会在我跳跃的一瞬间扔出控制器，如果他没有，这个距离内，想必你完全可以杀死我们中的一个。”
红魔鬼说话的声音不是非常大，但恰好可以让不远处的安斯列清晰听见。
张北转过头看向安斯列，后者点点头，代表接受这个提议。
“那么，你的回答是？”红魔鬼问道。
红魔鬼之前那番话的意思，张北听明白了。
十步距离，张北零点一秒都用不到，就可以跨过这段路程攻击到红魔鬼他们，但也确实，很难再摧毁石牢的情况下，同时杀死两个人。
而那种情况下，留下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会导致对方按下控制器，引爆炸弹。
更不用说，到时候红魔鬼或许会强行用自己的生命，护住安斯列了。
红魔鬼其实也是在赌，他赌张北没办法在他能力间隔期的不到一秒时间内，同时杀死他们两个人，若他赌输了，则两人殒命，张北一方完好无损，而若他赌对了，那么这是他们唯一可以活着离开这里的办法！
张北思考着，气氛就这么僵持在这里，房间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敢发出其他的声响。
“我同意。”
张北冷冷道，这样的回答，让心中紧张的红魔鬼，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轰隆！”
突然，远处外面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像是某块墙壁，被打通了一般。
红魔鬼意识到，这是神盾局的援军，打通了电梯井的堵塞，进入地下基地了！
“看来我们必须得抓紧时间了。”红魔鬼玩笑似的道，其实内心极为紧张，细密的汗珠布满了他的额头。
不远处，安斯列也紧张地舔舔嘴唇，右手有些颤动，显露出他的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