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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一听,心头大石终落下。
药神君将药方交给老祖,并道这月晶草花有奇效,若能再继续使用十日,楠艾的伤势便会复原得更彻底。
老祖却未回应,他不愿在巫山停留太久,想即刻带楠艾回归墟,在归墟继续治疗也可,只是时日长些。
可转身见楠艾晶晶亮亮的眸子望着他,映着灼灼日光,欣然道:“有老祖在真好,什么伤都不怕了。”
他心中一悸,便将话压了下来,继续留在巫山。
三日后的清晨,巫山来了两个客人。
从药神君口中得知事情的三殿下昱琅,以及被帝溪‘传书’而急急赶来的帝轩。两人碰巧路上遇见,遂一同前来。
赶来时,老祖已去了地洞摘月晶草。
楠艾正坐在屋外晒太阳,两人同她方寒暄几句,正要询问她伤情。
嘭!!一声震天巨响从右侧方传来。
三人还未反应,接着就是山崩地裂般的动静,仿佛山体崩塌似的,脚下阵阵晃动。
楠艾惊得站起身,那正是老祖离开的方向。
帝轩赶忙聚睛探去,只见那轰隆作响的方位散出一道道黑雾…..再细耳聆听.....
他心中大骇!不好!!
交代昱琅在此照看好楠艾,帝轩急急纵云飞赶过去。
第二十一章
半个时辰前。
摘完月晶草的老祖刚从地洞走出,前方洞口流泻而下的阳光罩在一道熟悉身影上。
帝溪一瞬不瞬睇看他,如水的目光落在他脸庞,轻描他黛青的长眉、蕴玉的眸子,心中暗暗悸动。
老祖漠然从她身旁走过,仿佛他们不过觌面相遇的陌路人,一寸目光也未停留。
“拂墨……”帝溪转身喊住他。
老祖脚步微顿,未回身,口吻疏离:“你想好了条件?”
他总能凭借一两句话就能刺伤她。帝溪口中吟苦,却微微一笑:“你我往后......只能这般交谈?即便拾不回往日情谊,却也比得过萍水相逢之人吧?”
老祖淡漠依旧:“若未想好,不必多叙。”话落,他脚下生雾载风,沿着崖壁飞向山谷。
即便料想他冷淡不近人情,帝溪难免心中一紧,痛意如刀割。她飞身追去,直至出了深渊,扬声朝他喊道:“你是不是将那草妖当做了女娃!”
老祖倏然停住,黑裳无风摆动。他转身落回地面,目冷声轻:“你想说什么,不妨直白些。”
帝溪走上前,迎着他微凉的视线:“她同女娃一般身量,又来自厉山。你将对女娃的感情,转移在她身上吧!你想从她身上寻回同女娃在一起的时光。”
她用了笃定的语气。
“勿以你之诡思擅作揣度!”老祖面色不虞,叱道:“此番前来我的确有求于你,但不代表我会默认你的无理!若我想要月晶草,我可交代帝轩来取,也可自行闯入取之,你如何能拦阻我?我尊重你是巫山的神女,遂以礼相求,你莫再口出拙言!”
帝溪垂在身侧的手臂顿时绷紧,手掌攥成了拳。再如何惦着他、念着他,也被这冷漠不留情的话语激恼。
刹那间,仿若积锁在心房二十万年的苦涩和哀怨被他亲手撕裂,破壳而出。
带着几分狠绝,帝溪朝他驳道:“你当初对女娃存的什么心思?以为我们看不清吗!她不过一百多岁的小女娃,将你当作哥哥一般,你却对她生了错误的心思。你自欺欺人,可你骗得了我们吗!”
老祖看着她,眸底冷色递进。
一股恼火合着不甘窜上帝溪胸口,势要惹怒他一般:“她只是个孩子,你对她的感情却扭曲不堪!若非如此,炎帝怎会叮嘱我和帝轩随时陪在女娃身边?便是担心你早晚失控越界,从而犯下不可挽救的罪!”
“犯何不可挽救的罪?”他声音凛冽生寒,如化不开的冰。
帝溪忽生胆怯,话语犹豫地含在口中。
“既然说了,便说透彻些。”老祖举步朝她逼近,重复一遍:“担心我犯何不可挽救的罪?”
他衣裳散雾,踏步而来,那缕缕涌出在他周身的黑雾,显露他正蓄势的怒意,随时扑去吞灭她......
帝溪慑得脚下略虚浮。她暗咬牙,提上三分气力,话音冲出喉咙:“霸占她!强行要了她!”
老祖默了一瞬,道:“谁同你说的这些?是你私自的揣测,亦或有谁同你胡言乱语过什么?”
他声音很缓,却令帝溪有种山雨欲来前的诡异平静。
帝溪压稳慌乱的心跳,面上端得镇定:“我并未揣测,这都是事实,你心知肚明不是吗?”
“呵!”他眸中暗沉得窥不见光。
下一瞬,裹身的黑袍猛地爆散开来。黑雾铺天盖地席卷整片山谷,眨眼间,方圆十里,黑雾垂地,如乌云密空,茫茫不见天光。
雾罩之处,摧林朽木,枯草折花。
瞬间施展结界的帝溪紧盯前方那团浓烈翻涌的雾,依稀能瞧见他的身影,却模糊不清,分不清是雾幻成了他,还是他便成了雾。
忽然,她脚下地面开始颤动,渐渐剧烈,山体发出闷闷轰隆,犹如野兽低吼。
帝溪迅速飞至半空,施法唤风,欲将黑雾扫尽。狂风阵阵袭去,却吹不散丝毫,遇雾则弱,仿佛那黑雾是道道铜墙铁壁。
轰隆声越发强烈,地动山摇般的崩裂之音不绝于耳。
“你要毁了这座山不成!”帝溪朝雾下吼道。
“毁这座山?”声音如洪如雷,荡彻群山,几声冷笑过后,雾中一股风浪如龙涌,破雾而出,直冲天际。
眨眼间,老祖伫立在浓雾上方。幽深的双眸沉寒无温,傲立的身躯散着森森冷意。
“我要毁的是整座巫山!包括你。”
帝溪惊恐地滞了口气,他不是海口胡言,他做得到,他曾险些摧毁太阳,又怎毁不掉区区巫山!
可他竟要连她也......
帝溪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盈盈双目颤着水光,就连声音也不稳:“你当真要杀我?不顾往日情面?”
“往日情面?”老祖五指指尖黑雾如丝,疾速探出。
帝溪还未反应,结界顷刻被他破除,五道黑雾如铁丝一般将她四肢缠裹。
老祖指尖一动,那雾便缠紧一寸,帝溪被勒得浑身绞痛。尤其这雾是他仙力所幻,可蚀身、可灼烧、可断骨,全凭他心情,她束手无策。
忽而,老祖体内浮出一道黑影,如电般闪至帝溪身前。
待他面容从雾中缓缓显现......帝溪惊得以为出了幻觉,眼睛颤了颤:“拂墨?”
怎会有两个拂墨?!
他猛地出手掐住她下颌,骨头裂开的声响疼得她眉头紧皱。
他横眉厉色道:“从你当初不顾女娃安危,帮她造船,隐瞒她渡海之事,你怎有脸说情分?我念及她向来尊你为姐姐,才未曾罚过你。如今你竟变得越发无理,对我同女娃的关系极尽羞辱污秽的言论!”
指尖缓缓移至她脖子,掐住。帝溪修为不低,可面对他却无异于卵石相击,无力反抗。
他并不打算扼住她的呼吸,因为神仙可屏息闭气,他是真要生生掐断她的脖子!
一圈圈黑线从他指缝流出,将帝溪脖子层层捆绑,他稍微用力,黑线便如锋利刃器陷入她脖颈,扎出血来。
泪水顿如雨落滑过脸颊,帝溪哑着嗓子:“我痴你念你,不尽人意,到头来得到的只有冷眼和不留情面的斩杀。你的心和感情偏执地只愿给她,为何不可予我半分温暖?我无需你像对她那般同等对待我,只望情谊尚留。”
老祖对其情真倾诉无动于衷,手掌渐渐收拢,隐约听到筋骨交错的咔咔声响。
帝溪绝望闭上眼,皱眉忍着疼痛,一抹苦楚的笑:“我从未想过害她,我多想听她再唤我一声溪姐姐,她说我是她最爱的姐姐。”
老祖听言,手掌一顿,竟松了些力。
“拂墨!停手!!”
斥止声恰时响起,伴随一道红光闪过。那光如带,绞住了老祖的手腕,撤离帝溪脖子。
帝轩霎时现身在帝溪身旁,见她脖间鲜血染红了衣襟,触目惊心。他顿时气道:“你真要取小溪性命吗!”
老祖抽回手:“她失言。”
“只是失言?你就要取她性命?”帝轩望向前方站着的另一个拂墨:“无论是哪个你,难道不知小溪对女娃的意义吗?若女娃尚在,知道你今日之举,你如何面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