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就是真相……
很长一段时间后,桑旖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问询好像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可在大齐起身预备结束的时候,程译却推门进来了。
女孩的眼眶仍旧红肿,白净的脸上也挂着清晰的泪痕,程译多看了她几眼,脸上那些伤恢复的不错,乌黑漂亮的那头长发却剪短了,这会儿只到她的耳垂。
她给了个挺合适的惊讶,转而又朝他扯了个礼貌的笑,程译拉开椅子,落座的时候,手指了指后面架着的设备,对大齐道了句:“录像关了。”
审讯室里安静异常,程译和桑旖面对面坐着,他个子有些高,即便坐着,这个角度看着桑旖,也有种居高临下,审视的感觉。
几秒之后,他好像才想起了手里的水杯,含笑递了过去,顺带也问了句关切的废话,“身体怎么样,恢复的都还好吧?”
桑旖接过杯子,并没有要喝的意思,只轻轻回了句:“挺好的。”
程译点了点头,很突然的,他掏了烟盒出来,甚至,还突兀地问了桑旖一句:“要来根吗?”
桑旖抬头看了他一眼,她看程译的眼神和看大齐的并不同,对大齐,她好像还有几分戒备,可对程译,桑旖倒是很坦诚,并没有想要在他面前玩什么花样。
大概也是因为她这样,程译单刀直入,也不和她绕弯子,下巴微抬,他指了指烟盒,“我知道你抽的,我们在绑匪的屋子里找到了几个烟蒂,上面都验到了你的DNA。”
他突然抛出这句话,却也没有要在这个上面大做文章的意思,“不过这个你也很好解释,我都替你想好了,你可以说是绑匪强迫你的。”
微蓝的火焰从火机里蹦出,程译就着点了根烟,抽了几口,他才又问桑旖:“我有件事不太明白,一直挺想问问你的。”
桑旖眨了眨眼,示意他继续。
“关于徐艳和骆巍的那段录音,一直都在你手里,为什么不交给我们警方,而是……先给了你爸爸?”
桑旖将将要开口,程译却用夹着烟的手点了点她,“让我来猜猜啊,你和你爸应该是这么说的,里面有些不大好的内容,这个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要不要听听看帮我做下决定?”
“一个刚刚涉险回家的孩子,对于绑架案中的证据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确实很正常,可你为什么偏偏给了桑志国呢?”
“里面的内容不用我多说,你爸是怎么样的人,你比我应该更清楚,大概是太了解了,所以知道,你爸在听到那段录音后,恨都很死徐艳了,老婆不仅和绑匪勾结,还和绑匪做了那档子事。”
“被人戴了绿帽不说,钱差点也被人坑了,我要是桑志国,也不想这案子拖太久,甚至关于徐艳的一切,也会从自己的生活里抹得一干二净,我听说,你爸连徐艳的丧事都没给办,杀人诛心啊,桑旖……”
桑旖还是没说话,饶有兴致地继续看着程译,程译反倒掐了烟,如鹰的眼睛回视着桑旖,目光似有穿透性。
“咱们来讲个有意思的故事吧。”
“你和徐艳的关系一直都不好,妈妈被她逼得自杀,你爸竟然还把她娶回了家,气死你妈不说还抢了你妈的位置,你心里面想弄死她的想法应该挺早就有了吧。”
“可你也说了,杀人犯法,这句话我很赞同,所以你就策划了一场绑架案,明着不能弄死她,怎么也得给她个教训。这个策划应该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吧,起码在我们从徐艳房里发现的那些所谓的跟踪照片来看,有些日子了。”
“选在你母亲忌日的这一天,应该是想给那些忘记的人一个告诫,可很不巧的,计划实施当天,你碰上了骆巍骆远两兄弟。”
“第一次交易失败,你应该和绑匪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他们才去绑了徐艳。”
“这是铤而走险的一步棋,可你却走得不错,毕竟徐艳被绑了,我们才会发现她身上的问题。”
“可徐艳也没有坐以待毙,绑匪绑人为的是什么,不过是钱,她应该是给了绑匪一些甜头,换来绑匪同意处理掉你的承诺。”
“交易当天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事,好比某些争执,又或者,是徐艳知道了你和绑匪之间的关系。”
“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彼此都发现了对方的一些秘密,想要守住那些秘密,那就得让另一个人闭嘴,永远的闭嘴……”
“就像你说的,那天确实很混乱,骆巍和骆远为什么会动手,我姑且相信你说的那些,可骆巍身上的那一刀,除了徐艳之外,你和骆远,都有动手的可能。”
气氛在程译那个“故事”下仿佛有些僵持,然而桑旖只是点了点头,云淡风轻的给了句听后感,“说得通。”好似她真的只是在听程译说一个故事而已。
“可证据呢?”桑旖推开了她面前的那杯水,直面他探究的目光,继续又问了句:“你有证据吗?”
这一次,轮到程译说不出话了,事情的真真假假,他心里早就有了判断,但桑旖说的也没错,凡事都需要证据。
粗糙的布置手法,可却也把现场有用的证据弄得乱七八糟,桑旖的底气很足,因为那把捅死骆巍的刀子上只有徐艳的指纹,这是个看证据说话的时代,指向徐艳的不单单是那个指纹,还有她转给骆巍的两百万,他们达成交易的那段录音,那些跟踪的照片……
很多很多,每一样都坐实了徐艳就是桑旖绑架案的幕后主谋,两个重要的嫌疑人都死了,有用的证据又太少,所以桑旖的证词至关重要,就算有些地方不符合常理,可她说的那些,也只能是事实。
这就好比,必须要在三幅画里找出一张真的,可有两张被毁了,那最后剩下的那张,就算是假的,似乎也能变成真的。
程译忍不住又看了桑旖一眼,这女孩给人的感觉,初见时就像一捧干净的水,温软无害,可交谈之中又会发现,她会冷的像冻手的冰碴,趁你不备,一把就捅进心窝,冰化了,变成水,可胸口那里却鲜血淋漓,空了个窟窿。
这场问询结束的时候,程译有些不死心,扯了个笑,故意又问她:“真相到底是什么。”
她也笑了,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暗藏锋锐却也带着狡黠:“我说的就是真相……”
PS:明天最后一章啦,终于最后一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