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勾结（2）

宋子文知道，现在白银要涨价的消息还只是在街面上，和其他无数的消息混在一起流传，但是只要购银议案被正式提交给两院审议，那白银的期货价格立刻就会涨一波。当然，到这个时候再进入市场依旧是来得及的。白银期货的价格不会因此涨得太高，因为它能否在两院通过还存在悬念。

然后在两院通过之后，又会涨一波；然后总统审批之后，又会涨一波；然后联邦储备开始购入第一批白银之前，又会涨一波……在这几个关口之前，进入市场都能赚到钱。但是显然，现在进入市场赚到的钱是最多的。

“美国政府的目标是让白银涨三倍，这个目标能不能完全实现是不确定的——这只是目标，目标这种东西，和现实总是会有那么点差距的。但是我觉得，涨个两倍多完全是可能的，再加上杠杆，如果我们能赶在第一波之前进入，获得十多倍的利润都是完全可能的。但是进入这个市场越晚，得到的回报就越小。”李谦说道。

宋子文是个老玩家了，他知道李谦说的钱景是非常保守的。比如说那个十多倍，按他的理解，应该是几十倍！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他的心脏开始砰砰砰地跳了起来，甚至视线都开始有点模糊了。

“我们必须尽快筹到钱，越多越好——这弄得不好，是能赚上千万甚至上亿美元的大买卖呀！”宋子文忍不住想，他也立刻就明白了李谦为什么说现在他缺钱了。面对着这样大的收益，谁不缺钱呢？

宋子文虽然脑袋还有点嗡嗡响，但这已经不妨碍他开始盘算他可以从哪里挪用一大笔钱出来了。因为他的姐夫孔祥熙最近一直在后面搞他的鬼，想要把他从财政部长的位置上弄下来，好换自己赚钱。毕竟，当财政部长，实在是太便于赚钱了。

所以最近孔祥熙一直在活动，想要把财政赤字增加过多的大锅扣到宋子文的头上。

老实说，如今民国政府的财政赤字的确是多了一点，南京KMT政府每月的收入大约是一千五百万元多一点，但是仅仅是军费一项的支出就高达一千八百万元，而整个的财政支出则大约是两千两百万元，这还不考虑因为某些突发事件导致的支出增加。

这个时期，民国的货币还是以银元为主的银本位货币。还不是打开印刷机就可以乱印的法币。所以不足之处，还只能靠举债来维持。但是，借债是有利息的，而且像民国政府这样的“财政困难”而且“信誉不足”的政府，借债的成本也要比正常的国家高不少。到如今，整个政府的财政赤字已经积累到了八千多万元，每个月仅仅是还利息都不是一笔小钱。

孔祥熙在背后造谣（其实真不见得是造谣），说宋子文在借债的时候，故意提高利率，以此中饱私囊。而宋子文呢，也因为财政缺口越来越大，另外财政部中关键位置都已经是自己的人了，即使自己不是财政部长了，也一样能控制局面，所以也有意下个野，避一下风头。

既然已经打算下野了，那这最后一下子，自然是能挪用多少，就挪用多少了。

剩下一个要考虑的事情，就是这次赚钱，要不要带着常凯申玩了。

宋子文知道，常凯申这家伙一样是个爱钱的人。如果让他加入进来，挪用军费什么的就方便得多。这样就能增加不少的总收入，但是常凯申如果加入进来了的话，也会分走一份，甚至可能是很大的一份。说不定他自己能到手的还不如不叫常凯申进来呢。

正这样犹豫的时候，一边的李谦却又开口了：“宋部长，这是一个发财的好机会，但是我们也要注意点分寸，不要太贪。美国的经济形势也不太好，他们这么干是想要坑像我们中国这样的用银本位的国家一把。那些白种人，蛮横得很，但凡能不讲道理，他们就一定会不讲道理，如果他们讲道理了，那一定是迫于无奈。他们自然觉得，他们抢劫我们是可以的，但是我们抢他们的钱，那就是大逆不道的。所以你也不要投入的太多，我们是跟着形势搭便车的，如果投入太多，赚的太多，我们自己就成了形势。真要这样，美国人为了保住他们的钱，什么不守规矩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在李谦的上辈子，曾经有一些散户，联合在一起，硬是把庄家给坑了，逼得庄家按照规矩必须大割肉了。结果呢，美国券商直接把散户的网线给拔了。这会儿李谦还有宋子文要是做的太过分了，赚的太多了，这个时代虽然没有网线可以拔，但是类似的事情，甚至更黑的事情，美国人也不是做不出来。

李谦又想起了他在上辈子看到过得某本穿越小说，某穿越者利用先知先觉，在这个时代的美国股市里面赚走了四十亿美元。然后还大摇大摆地带着钱回来了。先不说那个时代，整个的美国股市里面，有没有四十亿都不一定，空手套白狼的弄走了接近人家美国半年的GDP，居然还没有被人丢进水泥搅拌机里面去，这简直就不合理合呀。

宋子文和美国人也打过很多交道，他也立刻明白自己前面想的上亿美元实在是过分了一点。既然这笔钱会有一个上限，那么宋子

文立刻就排除了将这个消息告诉常凯申的想法了。

“反正也就挪用一两个月，有个什么大不了的。”宋子文想，“到时候把本金还回去就行了嘛？至于军队，拖欠军饷，这不是民国传统吗？有个什么大不了的？”

这样想着，宋子文的嘴角就忍不住地勾了起来。接着两个人又就相关的细节问题讨论了一番，基本上敲定了双方之间的合作。

最后，李谦又谈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即将到来的白银风潮，对中国的经济，将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中国是使用银本位货币的。白银价格的上升，实际上就意味着中国的货币相对于世界其他国家货币的升值，这会大大地降低国货的竞争力。如果不采取措施，国内的工业会被打得片甲不留的。宋部长，这个问题我们也要考虑一下如何应对才是。”

其实李谦完全明白，宋子文这种买办出身的家伙，对于国内的工业，不仅仅是漠不关心，甚至是非常痛恨的。宋子文才不会管国内的民族资本的那点工业的死活呢。他们都死了，中国人什么都要用进口，那就最符合他们这些买办的利益了。但是不提一下，李谦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我可没什么办法。”宋子文把两手一摊道，“中国是弱国，根本无力反抗。”

“我觉得银本位今后估计会越来越难以维持，事实上现在已经有了用政府的信用作为担保的法定货币的做法。这样做，国家可以有相对灵活的货币政策手段，就可以避免被这种招数割韭菜。我觉得我们也可以学一下。”

“啊。放弃银本位？这可不容易。”宋子文说，“这件事就留给孔祥熙来做吧。我很快就准备辞去财政部长的职务了。”

说完这话之后，他又有点担心李谦怀疑自己离开这个位置之后，干预财政的能力下降了，导致他的价值也变低了，便又补充道：“不过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帮你办好的。而且即使我不在财政部了，财政部里面依旧都是我的人。甚至整个财政部的架构都是我打下的，关键时候，我说话还是管用的。”

这倒真不是宋子文吹牛，后来哪怕孔祥熙长时间担任财政部长，但是宋子文的人马始终在美国和英国的支持下，牢牢地把持着一些最为重要的位置。以至于很多时候，宋子文对财政部的控制力甚至比正牌的财政部长孔祥熙还要强。

李谦也明白，宋子文打算大规模挪用公款了，然后再辞职了事，把烂摊子甩给他姐夫收拾。也知道，宋子文并不打算提前采取什么手段来减少整个中国的损失。他说中国是弱国，根本无力反抗固然是一部分的事实，但他同时也根本不希望中国反抗，他们的利益和中国的利益是不一致的。

第二天，李谦和宋子文告别，坐上火车，继续往上海去。而宋子文呢，则赶紧往小红山别墅赶了过去。小红山别墅就是所谓的“美龄宫”，这是一座造价高达三十一万大洋的豪宅。也是常凯申的官邸。

不过这时候，常凯申在南昌，美龄宫中只有宋美龄。

宋子文赶过来就是为了和宋美龄讨论利用白银赚钱的事情。这件事宋子文不想告诉常凯申，但是他却必须告诉宋美龄——很多事情，如果没有宋美龄的配合，是很难完成的。此外，他还要说服宋美龄在这件事情上对常凯申保密。不过，常凯申是宋美龄的丈夫，宋美龄怎么能在这样的事情上瞒着丈夫呢，所以这件事，得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