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堂成亲
杜笙仔细打量她,眉清目秀,唇红皓齿,冰肌玉骨,肤白胜雪,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该是长得奇丑无比,才能让朱笙想不开跳河,原来不是。
杜笙不是没有见识的人,相反,他身边美女环绕,无论是名门贵女,还是明星网红,都见过不少,唯独没有哪张脸能跟江大小姐相提并论。
倒不是长得多美,是气质独特,那是一种内涵,再美的脸也学不来。
因为她,杜笙莫名想起了些什么,这人叫江清清,是京城有名的四大才女之首,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也赫赫有名,还特别能干,接管江家在京城的生意,做的风起水起。
这样的人居然喜欢朱笙,还非他不可,真是不可思议。
“醒了?”她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松了一口气似的,道:“还好赶上了。”
说着回头吩咐,“扶姑爷起来,咱们走吧。”
杜笙挣扎,但他似乎两天没吃过东西,一直被徐氏弄晕,躺了那么久,现在还是浑身无力,连说话都张不开嘴。
他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徐氏,希望她能良心发现,把钱还了,把亲退了,欠的债他来想办法,但是徐氏扭头,避开了他的眼神。
她不想,她想要江家的钱,说什么被逼,其实乐意至极,甚至不惜卖了自己的儿子,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舍得是吗?
杜笙刚穿来就发现了,朱笙不像爹,也不像娘,怕伤了徐氏的心,没当着她的面问过,只私底下找朱烁了解了一下。
朱烁说确实不是亲生的,据说是原主爹和一个青楼花魁所生,也有说是捡来的,总之时间太久,徐氏和原主爹不说,他也不清楚。
接新郎并没有遇到半点阻碍,杜笙挣扎不起来,轻而易举被抬出门,朱家的人不可能阻拦,他们为了让杜笙顺利入赘,可是做了不少准备,又是骗又是哄,即便把朱笙逼得跳河也无所谓,只要他们能得到江家的钱。
杜笙怀疑朱笙跳河,朱家占了大半的原因,他对这个家庭失望至极,杜笙都能感觉到那种从心底升上来的无力和绝望,压的他喘不过气。
他很难受,后脑勺疼,心里更疼。
前世他是翡翠世家的唯一公子,父母把爱全部注入到他身上,长大后更是全力支持他,发现他有赌石的天赋,更适合担当家族重任,几乎毫不犹豫把股份无偿转让给他,所以他可以说从来没有体会过被家人背叛的感觉,原来那么难受。
杜笙被人扶着进了堂屋,走个过场给徐氏朱爹敬茶,然后就被人抬到门外停放的花轿处。
不想上,可惜由不得他,几个丫鬟已经手脚并用将他塞进了花轿里。
江清清上了另一顶软轿,入赘有个习俗,女子坐绿轿,男子坐花轿,以此区分。
杜笙半靠在角落里,忍着敲锣打鼓,和外头不时传来的嘲笑声,闭上眼,只缩在袖子里的手握紧,又无力松开。
那轿子一晃一晃,晕的杜笙险些睡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倾斜,有人掀开门帘,一左一右架着他出来。
江清清就在不远处等着,接了他左边人的活,扶着他进门,他这个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所以婚礼很简单,拜了天地,给父母敬茶,杜笙便被人送进了洞房。
江清清不知道在忙什么,没有跟进来,杜笙松了一口气。
他有将近两天没吃过东西,饥饿加上药效作用,不受控制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昏昏沉沉,再醒来四周点了蜡烛,亮起昏黄带红的光,他撑起身子瞧向窗外,隐约能看到灯火阑珊,听到楼下人声鼎沸,看来这场酒席还没结束。
门被人推开,一个婆子手里端着碗进来,“姑爷渴了吧?”
杜笙没说话。
婆子将碗端到他跟前,“姑爷一天滴水未沾,定是又饿又渴,不过小姐也没吃东西,饭要等小姐回来才能吃,先喝一碗莲子羹,垫垫肚子也好。”
那婆子慈祥,和颜悦色,他倒不好拒绝,也不想拒绝,饿了两天,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
杜笙身上恢复了些力气,可以自己稍微活动活动,他从婆子手里接过莲子羹,浅浅喝了两口,味道不错,加上确实饿了,几乎将那一碗莲子羹喝完,越喝越不对,身上像被火烧着一样,非但没有解渴,反而口干舌燥,身体发软无力。
“你……”
啪!
那碗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婆子矮下身子去捡,“姑爷别担心,不是别的,是姑爷身子骨太弱,让人担心,加了点料而已。”
新婚都有这个习俗,不是酒里加料,就是汤碗里,小姐方才在前庭吩咐,姑爷一天没吃过东西,身体又虚,让她弄点汤汤水水清淡些的东西给他,别饿着人,正好厨房温了莲子羹,于是那料便下在了莲子羹里。
杜笙倒在床上,浑身欲.火焚.身一般,难受的紧,他想脱掉衣裳,理智告诉他不能脱,可身上实在烧的厉害,意识在一点点崩塌,杜笙只能拔下头上的簪子,一狠心插.入大腿内。
疼痛瞬间战胜了一切,他的理智回来。
婆子被他的样子吓到,碗也不捡了,慌忙出去喊人,前脚刚踏过门槛,后脚便与人撞了个满怀。
江清清问她,“怎么了?”
婆子指了指屋内,一脸惊慌,“姑爷他……他自残了。”
江清清绕过她,穿过屏风,一眼瞧见躺在床上,虚弱苍白的人,和他腿上的簪子。
簪子入肉三分,血将大红色的衣裳染成深色,手上也有血,顺着指尖滴滴答答掉在地板上。
“快去请大夫!”江清清朝后喊道。
一个机灵的丫鬟连忙离开。
“去拿药。”江清清又下了个命令,“水,还有纱布。”
她身后总共带了四个丫鬟,一人去办一件事,登时将人都打发完。
“愣着干什么?”江清清看向婆子,“扶姑爷起来。”
婆子还未动,杜笙先开口说话,“我不想见她。”
婆子登时愣住,瞧了瞧小姐,等着发话。
江清清顺着杜笙,“姑爷的话没听到吗?出去。”
婆子低下头,福了福身子退出房间。
她一走,屋里便只剩下杜笙和她。
“为什么这么不待见她?”边说边把他的裤子撕开,露出伤口来。
“她给我下了……春.药。”杜笙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江清清挑眉,“就为了这个?”
她失笑,“我们是夫妻,迟早要入洞房的。”
杜笙没说话,只眼中藏了些什么。
江清清摇头,“朱家说你想通了,现在看来并没有。”
她似乎意识到什么,然而亲都成了,大局已定,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杜笙张张嘴,想说话,门外突然有人进来,是丫鬟请来的大夫,家里养了一个,可以随时给府上的人看病,住的近,来的也最快。
江清清让开身子,把杜笙交给大夫,大夫先把药箱打开,拿了些东西摆好,准备妥当后握住簪子,用力一拔,杜笙整个人颤了颤,又很快平静。
血顺着小洞流出,大夫倒了些酒清洗,差不多洗出白肉才作罢,趁着暂时没血,连忙倒上药,盖上纱布包扎起来。
整个过程杜笙一声不吭,只在最后虚脱一样靠在枕头上。
大夫俯在桌前写药方,随手递给江清清,江清清拿给身边的丫鬟香儿,“按照方子给姑爷抓药。”
香儿‘哎’了一声拿了方子离开。
大夫刚要走,江清清拉住他,“大夫,这边请。”
她这意思很明显,有话要跟大夫说,俩人避开大家,到了一个角落,时不时回头看杜笙一眼。
杜笙知道,是关于他的事。
俩人很快谈完,江清清把大夫送走,自己一个人回来,坐在床边,表情凝重,“你的情况很不好,大夫说……”
“我饿了。”杜笙打断她,“想吃一碗清水面。”
江清清愣了愣,“我让人去做。”
“不要加过料的,你亲自去盯着。”杜笙喘着粗气,“别人我不放心。”
那婆子给他下的药只是暂时压制下来而已,并没有消失,他现在依旧很难受。
“好。”江清清站起来,想了想,探手摸了摸杜笙的额头,发烫的厉害,“如果实在难受,找人叫我。”
杜笙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
江清清叹口气,转身走出屋子,临走前将门带上,门外有丫鬟候着,她提醒道,“看住姑爷,有什么事去后厨找我。”
几个丫鬟连忙称‘是’。
江府到处都是人,光是伺候的丫鬟们都有上百个,来来回回走动,他又中了药,应该出不了事。
压下心底的不安,江清清去了后厨找人下清汤面,想了想,让厨子教她,她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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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内,杜笙掀开被子下床,因为腿脚无力,刚一沾地便摔了一跤。
床榻矮,摔得不重,只发出一丁点声音,杜笙顿了顿,确定没人发现才踉跄着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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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清是第一次煮面,好在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新娘要吃长寿面,有现成的材料,她只需要搁在骨汤里过一遍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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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笙很累,他只走了小几步,便觉得身子一阵难受,恶心想吐,走不动,只能坐下来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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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汤是熬了三天三夜的白骨汤,本身就是滚开的,面一下进去,没多久飘上来,厨子告诉她可以了,可以捞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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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笙歇够了,扶着桌椅艰难朝窗户走去,那窗子离他不远,几步路的距离而已,险些要了他半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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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清的面已经装了碗,撒了葱花调料,确定色香味俱全才端着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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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笙终于站到了窗户前,江家很大,也很美,数百盏灯笼照的整个江家宛如梦境一般美好,可惜,这只是表象,它的内里腐朽又败坏。
杜笙一只腿跨上窗户,三楼很高,高的他能听到冷风呼呼的吹,和刮在脸上的那种刺痛感。
啧啧,这哪是入赘啊,分明是养个玩意儿。
身份说是入赘的姑爷,其实就是花钱买来的男宠。
你到了那边啊,千万要听大小姐的话,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她要是想要你……
你忍忍就过去了,反正你也是男的,不吃亏不是吗?
杜笙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朱家把他卖了的悲愤,和无力挣扎被人上下其手的画面,上花轿时路人的嘲讽,洞房时给他下药历历在目。
咯吱!
木门被人推开,江清清站在门口,眯起眼冷声问,“你在干什么?”
杜笙嘴角扬起讽刺的笑,身子往前倾去,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朱笙自尊心强,其实他比朱笙自尊心更强。